一场社区“微心愿”活动的复盘

2019年底,在“招商局·幸福家园”乡村社区支持计划的支持下,崇州市一心社会工作服务中心(以下简称崇州一心)开展了“桑梓人家 同心共治”农村社区参与式发展项目,旨在以桑梓人家小区为试点,从居民实际需求出发,以“到小区资金”为抓手,从“增强小区居民的自信、提升小区居民的参与意识、改善小区居民参与集体行动的能力”三个方面,推动居民开展集体行动协商处理小区公共事务。

宣传动员是参与式社区发展项目实施的第一步,也是关键的一步。在这个阶段,一是要协助目标群体建立社区的主体角色;二是要从中找到社区的积极分子,推动各利益相关方参与;三是要协助社区澄清项目信息,确保信息的公开与准确性;四是要做好外部协调工作,建立信息反馈机制。整个宣传动员阶段,崇州一心从确保社区知情权、到尊重社区的表达、到提供社区建议、再到协助社区共同决策,历经5个月时间,一步步协助社区达成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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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梓人家小区位于四川省崇州市梓潼社区场镇,2014年由政府统一规划修建,是梓潼社区唯一一处半开放式的农民外迁集中安置小区,外迁居民来自天寿村和真武村,为解决这两个村落居住地硬件条件落后的问题(不通水,不通气,泥巴路),2015年,部分居民以自愿参与的形式正式入驻桑梓人家小区。从散居到集中居住,从“熟人社会”到“半熟人社会”,环境的变化令小区住户面临各种适应性问题,例如邻里关系薄弱、社区认同感较低、没有达成共识且行之有效的小区公约,住户对公共空间和公共事务管理方面容易产生冲突和矛盾。

2020年1月“桑梓人家 同心共治”农村社区参与式发展项目正式开展,作为“热身”,崇州一心与桑梓人家小区管理小组(原公共绿化带改造项目管理小组)讨论筹备并开展了桑梓人家小区“邻里节”活动(新年坝坝宴),创造机会让小区居民相互熟识,活跃社区氛围。随后,为应对疫情,崇州一心调整工作计划,协助小区管理小组制定小区内部消杀方案,小区防疫得到基本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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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疫情期间协助居民开展社区消杀工作

4月,疫情基本得到控制,项目转回正轨。崇州一心开始社区宣传,走访收集居民想法,并于5月8日在社区正式开展第一次项目宣讲会,帮助大家了解项目资金来源、目标、如何收集“微心愿”等,参会的社区书记、桑梓人家小区楼栋长代表、居民代表等,后续也主动给更多居民进行讲解。

考虑到大部分居民白天忙于工作或农活,为提高效率,崇州一心设计了线下海报宣传,通过线上问卷征集居民对桑梓人家小区管理等公共事务的想法、建议等“微心愿”。可这种单向的信息推动却没奏效,2个星期后只收到3份微心愿。于是崇州一心急忙联系社区骨干做补充搜集,但收到的微心愿也非常局限,仅仅针对于绿化带。

对此,崇州一心重新梳理和反思,调整策略如下:1.带领小区居民代表外出参访,来拓宽小区居民视野,以更有效的关注小区公共事务;2.将公共参与暂时“往后放”,根据实际情况调整项目节奏,以大家感兴趣的端午节公益活动为主,收集小区微心愿为辅,调动大家参与讨论的积极性;3.将原来线上收集的方式,改为线下入户访谈,分区域走访,做到每一户居民都知晓“微心愿”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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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目宣讲会和督导老师实地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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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式一:调整起点,降低参与门槛,引导居民学会表达

前期走访中崇州一心了解到,受疫情影响大家没有了互动感觉很冷清,并表达了对“端午节”公益主题活动的浓厚兴趣。对此,崇州一心把握机会专门策划,一方面在小区内张贴海报、借助小区骨干的力量通过微信宣传“端午节”活动,创造机会让小区不同区域的居民相互熟悉,活跃社区氛围;另一方面也希望借助“端午节”活动宣传的契机,收集居民对小区管理的意见及看法。在崇州一心协助下,社区居民成功主导开展了端午节活动,不仅建立起社区主体角色,还组建了桑梓人家唯一一个沟通交流微信群,更重要的是,大家从一开始的敷衍变得开始愿意去思考和表达真实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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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助公益主题活动“端午节”收集信息

方式二:外出参访学经验,引发居民参与公共事务途径的思考

结合桑梓人家小区的特点和情况,崇州一心先后前往新津平岗社区、温江柳城街道、郫都石羊社区进行踩点,寻求最契合桑梓人家居民需求的参访点位。2020年7月7日,梓潼社区居民委员会(以下简称梓潼社区)工作人员、小区居民骨干带着三个问题前往郫都石羊社区、新津平岗社区进行参访:1.如何收集居民“微心愿”?2.面对居民提出来的“微心愿”要采取什么行动?3.社区和社会组织的角色,能给予什么协助?一天下来,小区居民认为平岗社区绿化带管理模式可以借鉴、同时觉得设立“社区问题清单”这个方式特别好,从问题征集、任务认领、处理结果,整个过程公开透明。这也促使居民对桑梓人家小区公共事务“微心愿”的征集有了进一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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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出参访学习经验

方式三:“土办法”管用就是好办法

基于前期线上征集“微心愿”行动失败的教训,崇州一心发现项目宣传需要结合小区居民的实际情况,“土办法”是最好的方式——多走、多听、多问、多求证,同时崇州一心调整了说话方式,对表述进行了“解码”,从直接征集“微心愿”到与居民坐下来一起聊“桑梓人家小区管理的现状与建议”,小区居民从“我们挺好的,没什么想法”,到该吐槽吐槽、该提议提议,小区公共事务的意见征集终于回到了正轨。

经过2个多月不同方式的宣传动员,共收集到小区居民提出的19份问题和建议,并形成桑梓人家小区公共事务的问题清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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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区域宣传坝坝会征集 “微行动”清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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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前期收集的问题清单,崇州一心充当协调者,搭建政府-梓潼社区-村民之间的对话平台,及时将问题清单的跟进情况与政府、社区进行沟通协调,分类整理。梓潼社区也及时提供支持,一方面就问题清单的内容进行排查和处理,并将处理结果在小区进行公示,另一方面针对问题清单中的未解决事项,提出由梓潼社区出面协调的建议。在此过程中,崇州一心不仅及时向居民反馈问题清单的处理进度,还与居民共同探讨问题清单中哪些是政府、梓潼社区可以解决的,哪些是社会组织可以提供支持的,哪些是需要居民自己协商解决的,以此梳理桑梓小区公共事务管理多元主体的角色与职责。

过程中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8月崇州市遭受特大暴雨,桑梓人家小区在一个月时间内遭受房屋积水4次,水深及腰。对此,梓潼社区提议在问题清单中增加一项防控抗洪措施并得到居民一致认可,最终与居民达成共识,将问题清单中19项问题变为7项小区居民微行动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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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征集到的最初版和投票版“微行动”清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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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前期与居民共同确定的投票时间与方式(每户一票,每票最多只能选择3个微行动且不能选择同一个微行动),9月10日晚17:00—19:30,崇州一心与梓潼社区工作人员挨家挨户发放选票,在梓潼社区广场、清凉医院门诊部门口,由前期选出的唱票监票团(4位居民代表+2位社区代表+2位社工)开展投票活动,并对7个微行动进行投票排序监督,根据票数高低决定“微行动”的先后顺序。前期发放票数177张,经过一个半小时的投票,最终回收有效票数133张,统计结果为:在小区内安装监控113票、将原有坏掉路灯更换为太阳能路灯105票、防控抗洪措施64票、小区停车棚安装充电系统55票、绿化带枯萎植物更好及维护21票、公共区域更换大一点垃圾桶18票、公共区域安装休闲椅11票。有居民当场表示自己先去了解下物美价廉的监控有哪些再反馈到微信群。这次全民投票活动,强化了居民对小区的认同感,同时形成了“共同参与维护、提升社区公共环境”的共识,为下一步开展居民集体行动打下良好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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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行动”清单投票排序活动现场

公示期结束后,为了更清晰的了解大家对于监控点位的需求和想法,经与梓潼社区沟通,崇州一心分区域在桑梓人家小区进行入户走访,最终收集到几点信息:1.在小区各个入口安装,方便查看陌生人进出;2.在公路大路口安装,方便发生意外时及时查询;3.安装红外线或者感应旋转监控,方便全天查看;4.安装的监控可以查看停车棚或者停车位,预防车辆被偷或汽车被刮。

至此,项目宣传动员耗时五个月,历经桑梓人家小区公共事务问题的征集、筛选、排序,最终告一段落。下一步,崇州一心将根据投票结果,协助社区居民成立小区监控安装管理小组,以集体行动协商处理的方式解决安装监控这一议题,不断提升小区居民自主管理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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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组织要根据社区自身特色和实际情况,来设计介入方式。例如崇州一心前期设计的线上征集“微心愿”方式就行不通,还是要用老办法坝坝会、走访等才能真正深入居民。同时与居民沟通交流的语言运用也要解码,用居民能听懂和理解的表述方式。

2

让受益群体充分了解项目,不然会导致社区部分群体的猜忌和不满。端午节活动后,就有居民表示不清楚这个活动,而产生了一些矛盾。对此,崇州一心根据不同情况采取不同方式进行宣传动员,确保信息得到完整的传递。在后期“微行动”筛选阶段,就通过挨家挨户走访、居民骨干宣传、坝坝会宣传等方式,尽可能让社区居民了解到完整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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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分注重搭建社区与居民间的沟通互动桥梁,一方面让居民了解到社区在关注他们,缓解小区居民与社区之间的矛盾;另一方面让社区了解项目每个步骤,促使双方明确各自角色和定位,最终得到相互支持并达成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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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州一心采用公开投票的方式进行“微行动”排序,其目的是为了关注社区的公平性。如何征集、筛选、投票、以及公示都与居民进行充分讨论,可以避免走过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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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社区居民碍于利害关系不愿意发声,对此,不仅要快速评估居民当下状态,来设计不同方式引导社区居民逐步发声,在问题征集阶段,也要用不同方式,促使居民从说“没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到该吐槽吐槽该表达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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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传动员不是开一两次活动就可以解决问题的,需要到社区去评估与求证,根据社区实际情况,不断调整宣传动员的节奏,确保宣传动员是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