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基金会的真正价值

        Frances Hesselbein在1976年到1990年期间担任美国女童军的CEO,成功的让一个垂垂老矣的组织重新焕发活力。德鲁克(Peter Drucker)把Hesselbein称为全美国最成功的CEO,甚至号召商业界的领导人向Hesselbein学习。但是,1981年,当德鲁克第一次见到女童军的管理层时,一方面赞叹她们的卓越成绩,一方面严肃批评,“你们没有看到自己的真正价值。”( You don’t see yourselves life size – 直译:你们没有看到自己的等身尺寸 )。包括Hesselbein在内的女童军领导们颇为不解,德鲁克解释,我们的社会给了孩子们很大的成长压力,而你们让这些女孩们,在生命中有一小段时间,能真正的做一个女孩,这对她们的一生都有很重要的影响,你们只看到你们目前在做的事情,而没有看到你们的真正价值。

       1月11日下午,当我坐在仁德基金会的多功能厅,参加“基金会培育项目”结业典礼,倾听来自培育项目的基金会伙伴们分享心得,不禁想起德鲁克的这句话。

        仁德基金会的培育项目有4个目标:提高基金会的运营能力,打造有行动力的团队,探索基金会培训模式,促进行业发展。在项目总结中,大家分别就这几个方面做了回顾和评估。

         这是我第二次旁观仁德基金会的培育项目了。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更大的欣喜来自于看到各位伙伴把各自的基金会放在行业链中去定位,来自于听到伙伴们对各自基金会的使命和核心资源的深层思考。我们常常说”做公益“ “做慈善”,所以我们对公益慈善的认识,常常停留在“做好事、做善事”这个阶段:一个做,一个事,这2个字把很多基金会牵制在了日常的繁琐项目中,或者说,牵制了基金会之所以是一个基金会的真正价值。而可喜的是,培育项目中的伙伴们,开始从“做”和“事”中跳出来,更多的从机构发展和行业支持的角度,去考虑“为什么”、“做什么”、“怎么做好”、“实现什么结果”的问题。

         给我印象极深的是慈慧基金会和百马基金会。慈慧基金会重新审视机构定位,在基金会的DNA、资源及服务群体中理顺了主脉,树立了平台意识;同时,慈慧基金会开始考虑作为一个信仰为基础的机构,如何以心动人,让爱传递。

        百马基金会规模不算大,以前以助学项目为主。而在培育之后,他们打算关注”失独老人“这个问题。我跟基金会秘书长吴洁英女士有过简短交谈,她对于这一问题的热切,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们在给慈善家做咨询时,首要的是帮助他们找到内心里真正在乎的问题。找到这个点,他们的慈善才有持续发展的原动力。很多人很长时间也找不到这个点,而吴老师能这么早就找到一个真心关注的话题,实在可喜可贺。

        过去2年里,我访谈了许多美国的基金会和慈善家。当交流到深处,越是成功的慈善家和基金会,越能发现一些共同的主题。在他们看来,慈善并不只是做善事,慈善的本质是”源于心,达于心“,是影响生命、改变生命;这些被影响的生命,不只包括被救助的群体,也包括资助人、志愿者。心、爱、生命—这些是慈善的本源,当一个基金会真正触及慈善本源时,虽然能走多远还取决于诸多其它因素,但至少已经踏上了一条潜力无穷的路。而这一点,似乎是超越国界的。

         如果基金会把自己定位于社团或民非,未尝不可,但也要看到,这其实是看低了自己,或者就是德鲁克所说的没有看到自己的life size。同时需要指出的是,基金会定位于资助,并非妄自尊大。如何做好资助,需要很大的勇气和智慧,既要有耐着性子不下场踢球的气度,还要有助人赢球却不能上台领奖的风度。目前国内资助型基金会还不是主流,所以看到这些成长之初的基金会,就已经能智慧地选择自己在产业链中的定位,的确是令人感到兴奋的。

         德鲁克所谓的life size,除了自身价值,还有对于机构本身及内外环境的正确认识。在交流和分享的现场,各位伙伴坦陈所面临的挑战以及自身的不足,如阮仪三基金会认识到促成理念的改变和增强执行能力是机构发展的瓶颈;慈慧基金会更是提出了建设”学习型基金会“的理念,并显然已经付诸实践;第一财经基金会既是一家媒体基金会,又是一家企业基金会,这2种身份,有着天然的紧张,可是如果能实现效用共振,其影响力可以非常大;他们虽然还处于筹备中,但已经对于基金会能做什么能实现什么有了更高的期望,同时开始着手解决可能制约基金会长期发展的挑战;洋泾社区基金会洋泾社区基金会是另一家筹备中的基金会;社区基金会是当前在世界范围内增长非常快的一类基金会,很高兴看到上海也有了越来越多的尝试。他们把基金会培育项目总结为”引进来、走出去、接地气“,似乎是非常恰当的。这家基金会最后获取了”创新潜力奖“,其发展潜力的确有很大的创想空间。

         在与德鲁克会面后,Hesselbein开始越来越理解什么是一个机构的life size,以至于每一个人的life size。在她看来,一个机构的life size,不单是他们所从事的项目,更重要的是透过项目所达成的影响和实现的意义。这个说起来也许有点抽象,拿我们自己做比方吧。其实我们自己,在各自的日常工作和生活中,也常常没有看到自己的life size — 我们只是把自己视为一个组织的一员,家庭的一角,只看到我们日常做的事,却没有看到我们如何在影响着周围同事、家人、朋友的生命,影响着一个组织和一个家庭的发展。正是因为看不到自己的这层意义,我们往往也就淹没在了日复一日的繁琐中,也的确实现不了生命更大的意义。

         所以,从这个角度看,仁德基金会的培育项目,除了达成其预期的4个目标外,另一层可贵的意义是帮助这些机构从“做”和“事”中跳出来,在成长初期,就开始去考虑与基金会长期发展有关的重要问题,既学习如何放眼大局,又学习着眼于细部。这一层意义,在今天也许不是最明显,但是,我相信,随着机构的发展,随着慈善业的发展,这一层意义会越来越重要。

        当这些培育中的基金会都开始树立了行业产业链的意识,如果需要再推进一步,那么就是树立行业生态系统的意识,以基金会为核心,就一个个具体的社会问题,聚集政府、NPO、基金会、企业、个人、支持机构等各方力量,推动建立一个个完善的”生物群落“,进而促进行业生态系统的健康发展,最终一起实现我们共同的社会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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